大山深处的寺庙看护人：彩塑相伴寺为家

作者 范丽芳

六月，山西省长子县翠云山郁郁葱葱，藏于其中的法兴寺安静如常。没有游客的时候，张宇飞喜欢立于彩塑前，遥想1000多年前的古人如何一笔一画勾勒，“看了20多年，百看不厌”。

今年46岁的张宇飞是山西省众多文物重点保护单位的文保员之一，他守护的法兴寺和崇庆寺内存多尊珍贵的宋代民间彩塑。

法兴寺始建于北魏神鼎元年(公元401年)，寺内圆觉殿宋塑十二菩萨像身形体量、五官相貌和谐一致，尊尊挺拔俊秀，气度雍容祥和。崇庆寺内陈列有创作于北宋元丰二年(1079年)的十八罗汉像，被专家评价“前无古人，后乏来者”。

1991年前后，崇庆寺12尊珍贵的古代彩塑菩萨造像被盗。虽然这个文物案很快被破获，但主管部门仍心有余悸。不久后，21岁的张宇飞以每月150元(人民币)的薪水成了这里的文保员。

张宇飞回忆，刚来的时候住在崇庆寺前院的卧佛殿里，密封不好，房子老旧，“夏天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，通过窗户和房屋缝隙，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。但一到冬天，冷风从缝隙吹进来，内心是绝望的”。因远离生活区，张宇飞一日三餐都是就地取材，“山上几乎所有的野菜都尝过”。

起初，张宇飞的工作只是看护寺庙不再被盗，对文物一无所知，他曾经无数次立在大殿菩萨造像前思忖，这些雕塑到底美在哪里，直到无意中在朋友家里看到一本阎文儒先生写的《中国雕塑艺术纲要》，了解了佛教造像的历史和价值。

上世纪80年代，法兴寺所在的长子县慈林山成了煤矿采空区，地基沉降、殿墙开裂、梁架结构严重变形。文物主管部门将全寺迁至相隔不远的翠云山。

“法兴寺的彩塑被称为是‘宋塑菩萨之冠’，但过去从来没人认为中国寺庙里的泥菩萨像，可以和世界顶级艺术品并列。”张宇飞逐渐对这些文物痴迷，开始潜心研究，偶尔有游客参观，他也主动上前讲解，“我是个有点自卑的人，但只要开始讲解，就会调动情绪，充满自信”。

张宇飞的讲解风趣幽默、观点独到，久而久之，这座深山古刹也慢慢被外人知晓，先后吸引了建筑界、佛教界等知名人士前往。如今，这里已成为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“中国传统雕塑教学实习基地”。

20年来与彩塑相伴，以寺庙为家的张宇飞认为，有时文物无法长期留存，但文物的精神不能遗失，讲解工作是希望通过一己之力，把物背后的精神、作品背后的思想传承下去，“真正唤醒我们的不是物质和浮名，而是文化的力量，更重要的是生命中信仰的力量”。

山西省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古建筑遗存数量全国居前，像张宇飞一样的文物守护者众多。张宇飞希望，能培养一批佛寺艺术讲解员，多做一些公益讲座，讲讲晋东南的传统文化，讲讲每尊佛像背后的故事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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